但赵家住的位置实在是太偏了。那地方只有一条供汽车通行的直道,连电车都不通。
春妮带着红妹去翻越半座山敲响赵家大门时,赵太太都吃完午饭,坐着汽车正准备出门了。
又是赵表哥负责招待她们,给她们引路时,春妮跟他闲谈:“怎么赵太太这么早就出门打麻将了?”
上回来时,春妮通过仆佣得知,赵太太一班到下午三四点会出门找姐妹打牌,现在还不到时间。
赵表哥应该随父,是个典型的文质彬彬的君子,闻言他没多想:“哪里,是家里的生意有点事,我妈要去处理一下。”
没听唐宝芸说,赵太太在经营什么生意啊。她倒是说过,赵太太以前在海城喜欢逛街,到港城后,因为没地方可去,结识了几个牌友之后,现在天天泡在牌桌上,除了吃饭睡觉,几乎不下桌。
“哦?怎么回事?严不严重?”春妮立刻关切道。
“这我也不是很清楚。应该不是很严重吧,我妈说只是货物浸了些水,她得另外寻找买家。”
“对了,昨天曹少爷有没有来你们家?”
赵表哥脸上有些不自在:“怎么会想起来问这些?”
春妮心里有了数,顾宝芸定是昨天被曹明彰追到家里戳破了西贡码头的事,脸上挂不住,索性装病窝在家里躲起了羞。
这个年代的青年男女虽然比以前热情大方,但被人看到女孩子跟男孩子在露天中做出过于亲密的动作,还是会受到异样的眼光的。
“我昨天碰到他,看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,说要到赵家来找宝芸。你知道是什么事吗?”
“表妹的事我不是很清楚。到了,顾小姐请吧,我就不进去了。”赵表哥为她打开了唐宝芸的房门,逃也似地走开了。
156 动手
跟春妮猜测得差不多, 唐宝芸根本没病。
她窝在被窝里,哼哼唧唧跟春妮说自己头疼要请假。春妮也不追问她,幸好曹明彰还有点脑子, 没把她给卖了。
她问唐宝芸:“那要不要我跟阮先生说一声, 好别让他担心。”
先前唐宝芸跟春妮说过,赵家人听了她爸爸的话,阮少恭打一次电话,接电话的下人骂一次,后来阮少恭就不愿意来打了。利发公司又没有电话,唐宝芸想男朋友了,只能找各种借口出门, 再偷跑过来跟他私会。
“当然要,你等我给你写张便条带给他。”唐宝芸立刻坐了起来。
“对了, 今天我来怎么没看到平姐?”唐宝芸写信时,春妮仿若不经意地问。
“我哪知道。”唐宝芸有些不高兴地道: “她被我姑妈叫去做事,我好长时间没看到她了。”
春妮笑:“你姑妈肯定怕平姐向着你,坏她的事。”
唐宝芸道:“这倒不至于。每回平姐来港城, 姑妈总是叫她去做这做那,一整个夏天, 我身边时常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。”
“我看你姑妈家下人也不少,怎么总会叫平姐去做事?”
“你不知道,平姐不止是我们家工人这么简单。她年轻时, 据说家里也是大家,后来落了难, 叫我姑妈收留在了我们家。后来我姑妈嫁人还想带她去赵家,可我姑父要到港城读博士,平姐不愿意离开海城, 才留在了家里照顾我。”唐宝芸不在意地道。
…………
“顾老师,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?原来赵家人也抽大烟的!”
得知要来探望唐宝芸,红妹特地穿上了最好的衣裳。但她最好的衣裳也不过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红色夏布对襟衫子,她再扎着两个丫角辫跟在一边,实在不像个来探病的客人。
春妮跟赵表哥在前边说话,引着她的仆欧自行将她领到了下仆们歇脚的地方等候。待春妮他们找过去时,小姑娘已经跟赵家的几个仆人聊得热火朝天,挥挥手让她自己先去,她随后跟过来。结果她都要走了,她才不知从哪钻了出来。
“是吗?”
对春妮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不满,红妹嘟了嘟嘴:“顾老师,你没看见,赵家的大烟好多好多,堆得这么高,一个人哪抽得完?”
这个时候大烟比钱币还好使,有钱人会大量囤货,也不足为奇。
春妮笑了:“你在哪看的?有这么多,难不成他们家要开烟馆?”
这句话就是开玩笑了,如今华国,尤其是学界主流思想都是坚持禁烟。赵先生是大学教授,若是家里开了烟馆,他的教授还当得下去吗?何况赵太太出身名门,祖上也是大官人家,现在转行做了烟馆,脸还要不要?
“是真的!”红妹见她不信,急了:“我看见他们用箱子搬的,我爹以前抽大烟死的,箱子里边的烟膏味我隔十里地都闻得出来!”
春妮站住了,又问一遍:“你在哪看到的?”
“那边!”红妹指了个方向。
这时,两人已经走出了赵家宅子的大门。
望着徐徐关上的雕花大门,春妮果断换了一个方向,往回走去:“跟我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