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力揉了揉眉心,双眼使劲睁了睁,轻敲了敲桌面,口中唤道:“廉谦……”
从帐外进来个年轻侍卫,他见摄政王神情疲惫,未敢高声惊扰,抱拳禀道:“王爷,廉大人去催战报了,小的赵硕在此,王爷有事吩咐小的便是。”
镜尘刚待启唇,在此当口,廉谦带着满身寒气进了帐……
他进帐和赵硕递了个眼色,赵硕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帐。
他向前凑了几步,犹豫说道:“四王爷让人带了信,他们藏身地点隐秘,一切皆好……请您放心。”
镜尘披了件外衣,勾动炭火,耐着心等待廉谦的禀报。
廉谦喉结上下滑动了几次,才脱口而出:“娘娘、小殿下……”
他牙尖划了下嘴唇,又说道:“聂大人……”
“皆不知所踪……”
规旋矩折
镜尘出了帐,眼前鹅毛般的大雪瀌瀌下着,群山覆雪,四野苍茫。朔风劲吹发出尖厉刺耳的尖叫……他攒了一把新雪覆在脸上,寒凉刺骨,却冷得畅快,似是能将他心底的一团混沌厘清些……
“除夕之日,瑞雪丰年,本该是件美事,只可惜……”廉谦见摄政王淋雪,撑了把伞跟在近前。
“此言差矣,廉谦。雪是好雪。瑞雪丰年仍是美事……”他手中搓了个雪团将双掌搓得通红……
“事关春种,关系重大。传话让陆怀仁盯紧些……”
廉谦微微垂首表示记下。
镜尘未着甲胄,习惯地将束臂又系紧了些,哈着白气道:“只是这天打仗不太舒服……可打仗什么时候舒服过……”他自言自语提醒自己。这一载,琼壶歌月,红尘辗转,难免软了心志……战场瞬息万变,他必要将自己连人带心勒紧些……
“那一翼人可留下线索……”镜尘侧头问道。
廉谦拧眉摇了摇头,他疑惑着说出自己所思:“同时将这一翼嚣营精锐全灭不留并非易事,除非……”
镜尘冷冷瞥了他一眼,等他将话说完。
“除非是熟悉之人,没有防备……”他话中确有所指,大着胆子将话说了。
盛镜尘胸口位置抽了下,稍稍一顿,继续捆绑束腿,吩咐道:“再抽一翼精锐去寻……”
廉谦颔首称是,将伞交给镜尘,自己退去行事。
镜尘金纹黑靴踩在松软初雪之上发出“咯吱咯吱”声响,行出数步,大雪便将足迹淹没,眼前大雪如幕,纷纷扬扬,冷冽却坦荡,天地分外宁静。思念化作六棱霜花飘得漫天……
清寒漠漠,雪舞银天。一抹昂藏身形矗立雪中良久。
觉枫醒来之时在软榻之上,已然有人背下了漱洗之物和精美华服。觉枫也并未退让,洗漱过后,选了件样式简单的墨色棉袍穿了。
“九哥……”晴暄大大方方破门而入,朗声唤着。
觉枫抬头看向晨光中闯进的晴暄,他已然换了皓月银白木槿花纹路的锦服。瓷白面容,眼角眉梢皆是喜色,看不出一丝昨日的病态。
他本生的俊美绝伦,特意修饰一番,玉石般的眸子明媚出尘,身居高位将他淬炼出股不可一世的英气,两股满是冲突的气息意外妙手天成的糅合在一张脸上,任人看了便要沦陷,何况他又是有心的祈宠。
觉枫抿嘴朝他笑笑,刚待启唇。
晴暄手指即刻抵到他的唇边。
觉枫向一侧偏了偏头,避开了他幼白指尖。
晴暄脸色微滞,却未停下话语,活泼的说道:“暄儿先带你去见个老友……再到咱们常去闻合居吃茶点……”
他见觉枫始终沉着脸,也不气馁,提亮了音色:“午间,暄儿便带你去见她们……”
觉枫眸子一亮,正眼看向晴暄,深深颔了颔首。
晴暄鼻尖微微发酸,拉起觉枫的手便往门外走去,宫婢内侍见他们如此,皆低头避让。
晴暄穿明堂、行小径,轻车熟路来到一处棚屋。
觉枫心下疑惑是何老友,随晴暄进了门去,环佩叮当凌乱作响,马儿前蹄半搭在马槽之上,挺直着高耸马头嘶吼……
“梨落……”觉枫眼中温热,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骏马身侧,斜揽马颈,抚摸他的鬃毛。
“梨落”马鼻中喷着热烈气息,脑袋亲昵地往觉枫怀中蹭。
晴暄手中拿了一篮新鲜野果在“梨落”眼前晃来晃去,梨落脑袋搭在觉枫肩膀上,竟不为所动。
“坏马儿,见了九哥,连果子都不稀罕了……”晴暄噘着嘴,将野果递与觉枫。
觉枫被梨落蹭得痒痒,拾了两颗野果塞在“梨落”嘴里,快活地拍拍马脊。
“梨落”欢欣地打了个响鼻,马尾左摇右晃地热烈甩动。
晴暄让觉枫骑上马,又选了一匹白马为自己坐骑。
“梨落”身姿矫健,步履轻盈,坐在其上如同坐了一顶稳稳的小轿。
晴暄口中的“闻合居”并不在京畿重地,离着有半个时辰脚程。两人往日常去,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