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上色了,泥板也没压平,就这样吧。”
栾也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,樊青猛地抬头,对方依然闭着眼躺在原处。
“没画好。”
如果是别人这么说,樊青肯定觉得对方是在自谦或者装逼,但栾也语气很平淡,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情绪。
大概率是画到一半心情又有点不对劲,开始自我评判了。
“……挺好的。”樊青注视他几秒,低头重新看画。
栾也睁开眼,目光落在樊青身上。
“这画的是第一次徒步的时候吗?”樊青问。
“能看出来啊。”栾也终于笑了一下。
“能,挺熟悉的。”樊青笑了笑,“雪山,草甸,风马,还有——”
他看了一眼底下的背影,瞬间意识到了什么。
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,樊青盯着左下角的小人,心脏突然有些失控,整个人从里到外变得有些发热。
“还有——”
“你。”栾也说。
栾也跟着凑过来,低头去看画,问:“看不出来吗?”
他四五岁时学的水彩,出国以后就很少动笔。刚才画到一半,他已经有点后悔了。
技巧已经生疏了,泥板应该是用稻草和泥土、棉花之类的压出来的,纹理有些凹凸不平,颜料也挺难调……
借口很多,但总结下来就是——那股一开始的热情劲又褪了下去,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。
要不就这样吧,反正画不完又不会和小时候一样挨骂,找个借口说说困了回去睡觉什么的……
栾也边想边抬头抬头,发现樊青已经睡着了。
靠。
栾也盯着对方看了许久,樊青睡得挺沉,眉目舒展,胸口轻微的起伏着,整个人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樊青长相很优越,栾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。但现在认认真真打量会儿对方睡着的样子,这个感知便更加明显。
要是现在把人直接叫起来,说自己懒得画了不如回去吧……对方会怎么样?
不会怎么样的,栾也想。估计樊青会愣一下,然后直接站起来和自己说“好,走吧。”
他不会说,为什么半途而废,为什么不坚持一下。也不会说,栾也,我对你很失望。
对方的情绪比自己,甚至比大部分人稳定得多。
栾也轻轻吐了口气,重新低下头,在左下角勾了个小人。
这次再动笔,栾也莫名就平静了许多。
反正樊青也不是专业的,更不会挑剔说栾也你这幅画哪儿有问题——他要是敢说自己就把他从楼上踹下去。
樊青不仅没说这些,反而因为紧张,盯着画半天没出声。直到栾也开口提问。
“看得出来。”樊青的目光终于从画上移开,回到栾也脸上。
“我就是……没想到。”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点,“你画我干嘛?”
“不干嘛,就是那天你穿成那样挺帅的。”栾也被逗笑了,“留个纪念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目光对视几秒,樊青又低下头去看画。
“这个……”樊青指了指底端又像蝌蚪又像图画的象形字。“是你写的?”
栾也示意了一下后面写满这种文字的墙壁:“看着挺有意思的,本来想问问你的。睡得太香了没好意思把你叫醒。”
樊青有点不好意思,耳朵的热度又上来了。
“服务员上来换茶的时候问了几句。她说这种文字是世界上唯一还在用的象形文字,已经一千……”
他停了一下,樊青替他接上。
“一千七百年。”
一种奇怪、神秘的,已经流传了一千七百年的文字。现在被栾也写在了自己的画上。
“对。”
栾也笑笑,俯身太久了有点酸,他手放在后颈按了按脖子:“就和她学了两句。”
“你不是本地人吗?还以为你能看出来呢。”
樊青看着那句话,半天没有动弹。开口时声音有些哑:“小学学过,忘了。现在看出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