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张占嘴里套问不出,私下安排人手多方查探,始终无从下手,后来因入狱,那些曾派出的探子已尽数销声匿迹。
眼下,苦于形势迫切,一直没能抽出空闲找寻真凶,于是日常行事便更加严密。
定崖县盐价已经恢复正常,年底,盐场迎来了新的运货皇商。
据说比姓薛的来头更大。
青龙帮白虎堂,两大帮派逃的逃,散的散,原本以为百姓终于能过个不用给帮派上缴贡品的好年,谁知临到年底,定崖又出事端。
路过此地的外乡客,以及城外各个村镇,皆有少年少女在定崖城中走丢。
衙役及一干捕快,集体出动,日夜不休寻找人口,城内加增巡逻。
虽暂且没有进展,顾青民却实打实立起了威仪,给了当地百姓,日子果然在变好的底气。
小年当日,乾坤戏班子封箱唱大戏。
乾坤戏班没落的厉害,早几年便不唱封箱了。
班主爷身体近来不大康健,大抵自认时限将至,决意趁尚能动,热热闹闹唱一场封箱。
戏台子搭好,过客愿意听就驻足,随喜打赏。
老杜跟二撂子帮衬着处理杂事,看客过多,难免有人闹场,便招呼楼枫秀镇镇场面。
当过人家两套戏服,这点情面毕竟要还,于是他便与阿月早早关了风月鉴,带上李大娘还有雀雀,以及南五里街一众熟人,都来一道听戏。
台上戏码接连不断,乾坤戏班戏子轮番上场,虽然热闹,可也显而易见的没落。
戏服破旧不算,连叶香儿这种两年功夫不到都能上台担角了。
班主爷有心想上台唱一场拿手的镇场,却因体力不支中途退出。
台上乱七八糟热热闹闹,台下看客只图新鲜不给面子,时不时哄堂嘲讽,笑他们潦倒至今,早日倒台。
打是没打起来,只把班主老爷子气的不轻。
老杜二撂子忙完琐事,跟李大娘雀雀还有楼枫秀阿月一同坐在台下,竭力在一群喝倒彩声中叫好。
阿月在一片喧嚣中,拿着小刻刀,尽心尽力改刀一只红泥莲座。
早前他绘了副莲座图样,交给寺庙塑佛像的工匠,可工匠只会古旧样式,没有做过新图样,便要他先做出个样式才能进行仿作。
阿月学什么都充满耐心,做事更为细致,唯独对这只莲座,无意流露出痛苦。
他手中刻的是他最为熟稔的形状,无论怎么隐藏捏造改变,都脱离不了本宗影子。
偶尔总会失神,用寸了力道,难免自伤手指。
他似乎感受不到痛,面色疲惫,任由血珠沾染莲瓣。
直到楼枫秀忍无可忍,从他手里夺过刻刀,拿走那只红泥莲座。
“哪来的野路子工匠,给了图样都做不来?不做了!”
“莲座重瓣,无版无式,的确很难雕出其形。”阿月捏了捏眉心,温声解释。
楼枫秀举起泥座,红莲花瓣繁冗层叠,线条勾勒纤细精巧,虽泥色浓厚,却能瞧出不沾纤尘的神圣。
“我看就很漂亮,跟图样没”
话还没说话,身后走过一位衣着花红柳绿,甚至比台上花旦戏服还扎眼的少年。
那少年从场外赶来,堪堪擦着他的手臂,风风火火正往戏台跟前挤。
莲座脱手,轱辘辘滚到桌角。
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着急看戏,不是有意的!”少年撞完人,认错态度十分良好,他迅速弯腰,捡起一样八竿子打不着的橘子皮递给楼枫秀,递完就往台前挤。
楼枫秀捏了捏手里的橘子皮,后知后觉骂了声“操!”
他拍案而起,被老杜起身拦住“得!今个喊你是来平事的,班主爷身体本来就不好,千万别起事!”
班主爷身体不好,起事也管不了,老杜在意的却是那少年穿着。
贫苦人家裁剪的衣裳有个特点,就是古旧,寡淡。
只有高门大户的人家,才有资格挑选面料和色彩。
不过,富裕到把四季都穿身上的着实不多见。
老杜把莲座捡起来,还给楼枫秀,抬头看了看那穿的花枝招展的少年背影,一面牙酸的想,这小子铁定有钱不好惹,一面蛮不在乎道道“你跟一个睁眼瞎的花孔雀计较个啥?”
幸而莲座没有损坏,楼枫秀悻悻落座,没去计较。
那花孔雀直冲到戏台最头位置,跟坐在中间最好位置上,边嗑瓜子边喝倒彩的几个痞子理论。
“你既然不爱听,为什么还占在最好的位置上?”
“老子开心,你想怎么着?”痞子吐掉瓜子皮,随时准备把这个瞧着不谙世事,穿着比台上戏服还花的少年揪出去暴打。
“我爱听,我想要你的位置。”
“什么玩意,你想要老子就给?”
“这样吧,我给你银子,你把位置让给我吧!”
“行。”
由此可见,银子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