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有点累,想早点休息。”陈江时说。
钱棠从沙发上站起来,盯着陈江时看了一会儿,没有勉强:“行,那我下去和他们说一下。”
陈江时等人开门出去,才躺上床,他以为自己要过很久才能睡着,没想到脑袋刚沾上枕头,困意就像浪潮一样袭来。
不知道睡了多久,身旁的床面突然微微下陷。
有人躺了上来。
一股熟悉的沐浴露香像一双无形的手一样从他的身后笼罩过来,他睡得迷迷糊糊,想睁开眼却实在没有力气。
“陈江时,你睡了吗?”钱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
陈江时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新年快乐。”钱棠说。
陈江时还是“嗯”,他已经困得挤不出一个字。
过了一会儿,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陈江时感觉到有人钻进了他的被窝里,一双手从背后伸来,紧紧搂住他的腰。
“陈江时。”钱棠把脸埋在他的背上,声音发闷,“你怎么这么迟钝啊……”
大年初六,陈阳终于想起来给自己这个儿子打电话。
接电话时,陈江时刚从周阿姨那里提回来一袋子菜,还没来得及收拾。
电话那头,陈阳一如既往开口就问:“打给你的钱收到了吧?”
“收到了。”陈江时说,“谢谢爸。”
其实打钱都是年前的事了。
陈阳年底拿了一笔奖金,金额不少,所以难得大方一回,一次性转了五千块钱过来。
“收到就行,你一句话都没有,过年连一声‘新年快乐’也不给我这个当爸的说,我还以为你没收到。”
陈江时把手里的菜放到灶台上,拿起一旁开着免提的手机,将手机贴回耳旁。
“新年快乐,爸。”陈江时十分配合。
然而陈阳还是不高兴,说话夹枪带棍:“钱给多了就是不一样,又是‘谢谢’又是‘新年快乐’,我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这么礼貌过?”
“……”陈江时沉默片刻,并没惯着对方的意思,“你不是也没和我说过‘新年快乐’吗?至少我前几年每年都有给你发短信,但你从没回复过。”
“我是你爸!”陈阳拔高声量,“你给我发消息不是应该的吗?难道还要我这个当爸的来问候你?”
“爸,我也是为你着想。”陈江时平静地说,“要是我的短信被那个阿姨看到,她找你闹,到时候为难的人还是你,我安静一点不是正好不打扰你的新生活吗?”
“……”
陈阳霎时没了声音。
他被噎了个结结实实。
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?以前跟闷葫芦似的,他问一句,对方才答一句,只要他的话说多了,对方就不说话了。
陈阳诧异之下,心里砰地生出一股被戳中的恼怒,他条件反射地用更大的声音来掩饰自己的心虚: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?是不是那些老头老太婆又和你嘴碎了什么?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那些人爱嚼舌根,少听他们说那些话……”
陈阳一生气就控制不住情绪,唧唧歪歪说个没完。
陈江时听了半分钟,把手机切回免提模式,放到一旁的凳子上,继续处理周阿姨给的菜。
看陈阳说得差不多了,他突然开口:“爸,我上学期的期末考了班上前十五名。”
陈阳一愣,声音再次戛然而止。
“我想上大学。”陈江时说,“你上次说要是我考上大学,你就给我准备学费和生活费,这话还算数吧?”
陈阳哑了很久,结巴地问:“你、你没骗我?”
“你不信可以打电话问姚老师,或者我拍照把成绩单发给你。”
陈阳没吭声。
他和自己这个儿子相处不多,但这么多年来还是了解这个儿子的性格,闷是闷了点,却不会说谎,更不会在成绩的事上说谎。
而且考大学这种事又不是说谎就能考上。
“大专不算。”陈阳总算挤出一句话,“至少本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