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,现在改革开放,和你那个年代不一样了。没工作也没关系,我可以去做点小买卖,开个理发店照相馆,不一样挣钱吗?”
齐老太对此嗤之以鼻:“在公家单位上班才叫有工作!做买卖的都不是正经人!”
齐家红坚持道:“我不管,反正我不要顶贺明国他妈的班。”
齐老太急了:“你不顶班?有现成工作你不要,难道你要像我一样,做一辈子家庭妇女吗?!”
齐家红赌气道:“我看做家庭妇女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齐老太气道:“你!”
母女俩谈崩,彼此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。
贺明国现在明白了,齐家红和他是站在一边,并不是故意带着齐老太上门逼婚。
但他不愿齐家红和齐老太由于自己的原因而吵架,他知道失去母亲的滋味。
贺明国说:“婶子,我知道,我家现在的条件,是委屈家红了。”
齐家红急着插嘴:“我不委屈。”
没人理她。
贺明国抿了抿嘴,艰难地说:“我家现在确实困难,但我会对家红好的。”
“对她好?”
齐老太还在气头上,尖锐地问:“怎么对她好?”
“难道要让我闺女做家庭妇女,天天看孩子洗衣做饭,一辈子手心朝上要钱吗?!”
贺明国说不出话来。
齐家红试图制止:“妈,没你说得这么严重。”
齐老太骂她:“别插嘴,小孩子家家的,你懂什么?!”
齐家红说:“我图他这个人,又不是图他家里。”
齐老太不理她,只紧紧盯着贺明国。
“我就要你一句话,学校工作到底能不能让我闺女顶班!”
到底谁说了算(修)……
贺明国知道,如果他拒绝了,他和齐家红就没有以后了。
他可以答应。
家里的事都是他在管,顶班这种事办个手续就行。而且妹妹一向懂事,她会体谅他的。
但他不能答应。
贺明国看向齐家红,在她哀求他找个借口拖延时间的眼神中,艰难开口:“对不起,我不能答应。”
即使早就知道是这个答案,齐家红依然有些沮丧和失落。
她摇摇头,没说话。
齐家红知道,以她妈的脾气,贺明国这样直白的拒绝,会她视作严重的侮辱和挑衅。她夹在爱人和母亲中间,以后只会更加难做。
果然,齐老太气坏了,指着贺明国的鼻子怒骂:“行,你们姓贺的一家子感情好,就耽误了我闺女是吧?你给我等着,没你家好果子吃的!”
放完狠话,齐老太拽着齐家红就走。
齐家红被她拽了个踉跄,贺明国伸手想要扶。
齐老太不管不顾,猛地拉开屋门,看见贺明珠正站在门口。
齐老太正在气头上,狠狠瞪了她一眼,抬腿就要走。
贺明珠却抬手拦了一下。
“婶,才刚来就要走啊?”
齐老太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,气急败坏地喊:“你给我让开!”
贺明珠没有让。
“婶,顶班的事,虽说我哥不答应,但这可不代表我不答应啊。”
听到这话,齐老太停下脚步,狐疑地看向她。
贺明珠笑眯眯地说:“婶,水刚烧开,喝杯热水再走也不迟啊。”
大屋里,四人围坐在方桌前,贺明珠提着烧水壶,往各人的碗里添水。
碗里放了油茶面,滚水浇上去,勺子搅一搅,沏成一碗浓稠咸香的褐色面糊。
油茶面是前两天贺明珠抽空炒制的,大哥上下班时间不规律,出门太早或回家太晚时,他懒得生火做饭,在炉子上烤个红薯窝窝头糊弄过去,要不就干脆饿着。
贺明珠在橱柜里翻到一小包芝麻和花生,家里还有棒骨熬出来的骨髓油,正好做成油茶面,热水冲开就能吃,方便又解饿。
她做得精细,芝麻花生炒熟后全部去皮磨碎,面粉炒熟过筛,起锅烧热,放骨髓油翻炒,最后做出来的成品咸香醇厚,比市面上卖得更好吃。
齐老太虽然还绷着脸,但神态明显柔和许多,特别是当油茶的香气传到鼻端时,她的表情甚至可以用和煦来形容。
齐家红却无心品尝,蹙着眉,看看贺明珠,又看看贺明国,期待,又不敢期待。
她从没惦记过贺家的工作,她只是想和爱的人在一起。
贺明国是几人中最坐立不安的,他想对贺明珠说些什么,但看到一旁的齐家红,又硬生生咽下去,整个人焦躁极了,充分诠释什么叫如坐针毡。
贺明珠把烧水壶放在炉子上,转过身发现众人都不动勺,说:“趁热喝,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
齐老太迫不及待率先开炮:“谁稀罕喝你家的油茶,别想拿这糊弄我!你说说,工作的事到底怎么办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