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被贺明珠盯得浑身不自在,破罐子破摔地说:“既然落在你手上,要杀要剐都随你,只一句,我是绝对不会再去爬墙装贼。”
一次就冻掉半条小命,再来一次,只怕一整条命都不够用。
贺明珠啧了一声,说:“什么要杀要剐,你当这儿是孙二娘包子铺,我这开的可是正经饭店。”
听到这话,胡子男怀疑地看了看贺明珠,没吭声。
他还记得上次那个拿着斧头狂追自己的那人,要不是他跑得快,只怕要被细细地切成臊子,一半放豆瓣酱甜面酱炸香后做成炸酱面的酱,一半放葱姜调味后做成肉包子的馅儿——这能掉以轻心吗?!
贺明珠轻咳一声:“我们用的棒骨都是从肉联厂进货的,正经的猪棒骨。”
她特地在“猪”字上加重音,胡子男不为所动,一脸“妈的不小心进黑店了”的视死如归。
贺明珠索性单刀直入:“你来应聘杂工?你叫什么名字?”
胡子男警惕地瞪着她,嘴巴闭得死紧,一个字也不说。
后厨大灶上正卤着棒骨,香气溢满整间饭店,像一只红酥手,妖娆地在胡子男的心尖上挠来挠去,直勾得他心猿意马。
他好几天没吃过饱饭,家里没钱买煤,饿了就喝冷水充饥,该说不说,生红薯啃起来有股子甜丝丝的味儿,不比煮熟了的差。
但人类就是对热量和油脂拥有极度渴望,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,越压抑越反弹。
要不是闭着嘴,胡子男现在连口水都快兜不住了。
贺明珠见他的注意力若有若无往厨房飘,心里一动,立刻就想到撬开这个人形生蚝的法子。
“杂工每月工资二十,包三餐,跟着主家吃,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。哦对了,我家人喜欢吃肉,每顿都要有个荤菜,你要是介
意的话,我可以给你换成素的。”
话还没说完,胡子男急道:“不介意!”
甫一开口他就后悔了,贺明珠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态瞅他,像是在说:装,你倒是给我继续装啊。
上当了。
胡子男羞愤欲绝,想头也不回奔出门外,但再一想到杂工包三餐,两条腿就沉重得怎么也挪不动。
他垂头丧气地捂住眼睛,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肠鸣声。
……他看起来快要哭了。
贺明珠看了一小会儿热闹就体贴地放过了他。
“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。”
胡子男沉默了一会儿,不情不愿地吐出三个字。
“徐和平。”
“哦,徐和平是吧,我们饭店杂工的待遇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,比不上国营单位,但在矿上也算不错了。你要是有意向,就把这张表填了,再试个工,要是没问题的话,你明天来上班。”
徐和平一边腹诽:杂工还要填表,一边老老实实接过纸笔,把他的姓名住址身份证号都写了上去。
贺明珠接过填好的表,随手指了指后厨,让他把里面的碗洗了。
徐和平一掀帘子,一眼望过去,后厨地上大盆里摞得满满当当的脏碗,简直像把几天用过的碗都攒到今天来洗了。
这不摆明了欺负试工的人吗?!
他当即就是呼吸一窒,真想摔帘子就走。但他实在需要这份工作,咬牙切齿了半天,忍气吞声地蹲下来开始洗碗。
贺明珠看完表,里面内容填得没问题。真没想到,这家伙的字写得不错,有棱有角的,字里行间很有一份傲骨。
她去后厨找人,要是干活还行的话,就是他了。
掀帘子一看,贺明珠大惊:“你怎么把碗都洗了?!”
短短几分钟,大盆里一多半的碗都被洗完,徐和平拿着丝瓜瓤,蹲在地上吭哧吭哧刷着剩下的碗。
听到贺明珠的话,徐和平闷声闷气地说:“不是你让我洗碗的吗?”
贺明珠啼笑皆非:“我的意思是你洗几个碗证明一下工作能力就行,没说让你把碗都洗了啊。”
徐和平动作一顿,看看碗,又看看贺明珠,脸上的表情比黄连都苦。
一个大男人可怜巴巴窝在地上,简直像只被主人赶出家门的淋雨小狗。
贺明珠看了于心不忍,说:“算了,从今天开始算上工,等下你别走,和我们一起吃饭。”
徐和平响亮地应了一声:“哎!”手上更起劲地刷起碗来。
贺明珠吩咐一句:“洗完记得用开水煮一遍消毒。”接着便去准备今日份员工餐。
做餐饮的最大痛苦就是当别人在吃饭的时候你只能看着,等终于轮到自己吃饭时,离饭点已经过去了很久。
越是不能好好吃饭,就越是要每一顿都吃好。
贺明珠将绿豆泡水,罩一层纱布,再压一块石板,放在最热的炕头上,过了几天后就生出一盆粗壮雪白的豆芽。
起油锅炸辣椒花椒,炸香后倒入洗净沥干的绿豆芽,灶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