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命人出去,自己一人在屋中踱步,心道:姓梁这小子,本领不小,段位也有些高。自己的二哥是闷葫芦性子,言语少,心思纯,最不善交际,从前在书院总被人欺辱,这才回来闭门造车,可谁知一会儿功夫,竟让二哥与他言谈投契,当真厉害。
思及此处,他更是焦虑。自家小妹个性也是静默柔顺,这小子心计远胜常人,万一存了坏心……不行,他得去会会此人!
柯云康更衣完毕,他的夫人正回房中,见到丈夫还在,奇道:“爹在前面找你好久了,我以为你已经过去了,怎么还在房里闷着?今日客人多,有些也是冲着你来的,你快去吧。”
“前院的事先放一放,救二哥要紧。”说完,柯云康大步流星迈出门去。
……
一个时辰前,收到梁道玄前来拜访消息的柯家人不止两个兄弟。柯云璧听到这个消息时正预备去见几位堂表姐妹,听完后她反应如常,只说了句知道了,预备该干嘛就去干嘛。
“小姐,国舅爷带了不少节礼上门,有一件是点名吩咐送您的。”
柯云璧站住了,说道:“是什么?”
侍女命人抬进来一个半大不大木头箱子,严严实实,两个女子虽能抬动,可看上去也不是轻巧。
“不知是什么呢……”侍女瑞雪让人放下后出去,用颇为嫌弃的语气道,“有股潮腥怪味,难道是未来姑爷下水打鱼捞上来的河鲜海味不成?”
“那不是挺好。”柯云璧面无表情说玩笑话时,有种反差的沉静,“未来夫君上山下海样样都行,大概我是有口福的。”
瑞雪噗嗤笑出声,可想了想,决定严肃起来,认真道:“小姐,这要是鱼什么的,你可不能再养死了!不然将来成亲后,姑爷问你花怎样,你说快死了,问你鱼怎样,你说没活成,这……这也太伤夫妻感情了!”
“还没成亲呢。”柯云璧拍了拍箱子,“况且好像不是活物,死得最好,我什么都不想再养了。”
“这国舅爷真是个怪人……”侍女抬起箱子盖,话到一半忽然噎住。
不只是她,柯云璧也楞在当场。
箱子里没有什么活鱼死鱼,而是满满的泥土,泛出潮润的湿气。
柯云璧只一晃神,当即声都高了高:“让送东西的人回来。”
两个外面的侍女回来后,柯云璧语速都比从前快了:“梁国舅只让送来这个,还说别的没有?”
一个侍女回道:“外面分礼传话的嬷嬷说,国舅爷让告诉小姐,这土是他从前自南方带回来的巫岭土,给花添上土即可。还有,他说,现下天干,已经可以一天浇两次水了。”
柯云璧呆呆站着,雪瑞机灵,让两人下去,忙问小姐:“有什么不对么?”
“雪瑞,你还记得那日我们出去寻人治花时,遇见的那个男子么?”
“记得!”叫雪瑞的侍女当即横眉立目道,“那个孟浪之徒,李姆妈说他话多没安好心,小白脸皮囊好看,眼睛可毒了,一个劲儿往小姐身上瞟,说不定是那分桃断袖的!啊呀……呸呸呸,后面这句小姐你当没听到,姆妈不让我说出去的……”
柯云璧跌坐进椅子里,一字一顿道:“那个‘孟浪之徒’就是梁道玄梁国舅。”
雪瑞傻了,她站在原地,鼓鼓圆脸一会儿朝天一会儿朝地,再转回来时,上面却是笑在挂着:“怪不得那人长得周正俊俏,说话也文绉绉的,一看就是状元的材料!”
“雪瑞,你不觉得自己前后说话有些矛盾吗?”柯云璧有气无力道。
“此一时彼一时嘛……那时候他也还不是未来姑爷的呀……”雪瑞本以为小姐会夸自己机敏来着。
柯云璧听罢低头一笑,似乎想通了什么般,站起身:“你去问问梁国舅如今人在哪里,我要见一见他。”
……
柯云康重返书斋后院,正见到二哥柯云庭牵着梁道玄的手相送。
两人仿佛多年至交,执手相看泪眼,依依惜别。
“二哥,回头我将那些书差人给你送来,你慢慢看,不急着还。”
“玄之弟弟,你在外面要保重,在宫中走动尤其要谨慎啊……谢谢你提点,还借我陈老学士授业的手记,我何德何能……”
“二哥,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,不必这么见外。不过几本书,若是陈老学士知晓,也会赞你精进不休,夙夜匪懈,往后你我有书同读,有试同参,一并显祖扬宗兰桂腾芳。”
“我这几日,焦头烂额,好在今日见了你,一席话语,使我拨云见日啊……你说得对,你是我未来的妹夫,我们不说见外的话!”
柯云康傻了。
他从来没见二哥这样深切动容地同外人讲话,还是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时辰的陌生人。两人的称呼也亲厚的就像一家人。
这时梁道玄和柯云庭也看见了他。
“三弟,来得正好!咱们一起来送送玄之弟弟。”柯云康笑呵呵的模样与先前判若两人。
“二哥,你好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