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翼由凝固的闪电编织而成,每根羽毛都是截取的时间记忆片段;右翼根本不存在于这个时空,它展开时会在现实世界投射出虚幻投影,被这阴影笼罩的山峰会突然年轻三百万年,岩层退化成炽热的岩浆。
四肢的关节处生长着冥暗灵韵构成的骨刺,每次迈步都在地面烙下发光映衬出来的各式各样的阴影。脚爪并非踏入泥土,而是直接抓握着地脉走向,祂经过的河流会突然倒流,瀑布化作向上攀升的水银柱。尾骨延伸出的不是尾巴,而是一条不断吞噬自身的存在时空锁链,所经之处的空间开始出现崩塌:石头同时具备柔软与坚硬两种属性,火焰在燃烧中结出冰晶果实。
最令人战栗的是祂周身环绕的“存在场“。这不是简单的威压,而是修改大道法则的领域。在这个半径三百里的球形区域内,光的传播速度降为每秒十七米,声音获得了质量和颜色,无比的厚重,奇怪,地磁北极开始绕着祂的左脚做圆周运动。十二道若隐若现的锁链虚影穿透祂的身体,这些由因果律具象化的封印每隔七息就会崩断重组,每次断裂都伴随着各种平行小世界的湮灭。
当祂的十三对声带同时震动时(这些声带分布在第三重天的不同坐标),发出的不是声音而是认知污染。所有听到这“声响“的生物,大脑沟回都会自动雕刻出禁忌知识——有人突然通晓了第二重天往上到第三十六重天空间的分布规律,有人理解了如何用天地灵韵构建出往上的阶梯,更多生灵直接变成了行走的阴魂,他们的内脏开始在体外呈现,变得怪异,已经不似活着的生灵。
在祂的脊背中央,十二万枚鳞片组成动态的万妖图腾,这个符号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鬼魅概念。当祂吸气时,整个世界的阴影都向此处坍缩;呼气时喷出的却是星海最初的天地灵韵聚合体。那些星尘落在地面,立刻生长出半透明的晶态植物,这些植物根系扎进地脉,叶片上浮现着天地星海。
正是他的出现,姜丘乃至于一尾这个一直没有受到影响的大妖,现在也感知到了自己的视线受到变化,自己也感知到了第二重天的不同寻常,那些阴魂的回忆活着形象画面,也同样在一尾的脑海里浮现——
青灰色天幕被血雾撕开裂缝,青铜阵盘在祭坛中央发出刺耳鸣啸。一位神秘的生灵将掌心抵在滚烫的盘面上,指缝间沁出的血珠被震成细雾,将残破的符咒染出蜿蜒脉络。
地底传来骨节错位般的闷响,三十三根蟠龙柱同时迸裂,飞溅的碎石划破他侧脸。远处护城河逆流冲上城墙,裹着青苔的浪头撞碎在琉璃檐角,残破的斗拱间垂下半截朱红绦绳,在狂风里抽打着斑驳的雕花窗棂。
雷鸣贴着脊骨炸开时,他看见自己映在阵盘上的影子正在扭曲。那些镇压千万年的铭文正在燃烧,靛蓝火焰里浮出细密的龟裂纹——就像三日前各大庙宇突然坍塌的泥塑,神像面颊裂开时同样渗出这种泛着腥气的幽光。
“还剩七步。“他数着龟甲方位向前挪动,青砖下渗出粘稠黑水漫过靴面。东南角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,十二重檐攒尖顶的钟鼓楼正缓缓倾斜,惊起的鸦群撞进沙暴,瞬间被绞成纷纷扬扬的残羽。
当最后一道符纸贴上盘心,他听见指骨发出瓷器开片似的细响。阵盘突然下沉三寸,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铮鸣,整座城池的倒影在盘面泛起涟漪——茶楼酒旗、石桥乌篷、连同街角晒着梅子的竹匾,都在波纹中碎成齑粉。
血顺着袖口滴落时,城墙上最后一块刻着“受命于天“的砖石轰然崩解。
而画面突然一转,青灰色浓云压着龟裂的祭坛,一个人跪在八尊青铜鼎中央,虎口被粗麻绳勒出深紫色淤痕。最后一道符咒在指间化为灰烬时,天际传来骨骼断裂般的巨响。青铜鼎突然在雨中发出嗡鸣,鼎身饕餮纹路渗出暗红锈迹,像某种古老生物苏醒时睁开的血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