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“绍伦哥哥,你说咱俩要是订个婚,再一块去东瀛多好,你不挺喜欢京都的嘛?”自从知道他的秘密,她在他面前说话是愈发随意了。
“那是基于旅居的喜欢,再让我回东瀛生活,我可不愿意了。”方绍伦如实道,“你要想留洋,还是指望你哥靠得住一点。”
“他?不到上了船都指望不上,说得好好的,谈个新对象,立马就能反悔。”魏静怡显然很了解她哥。
“大概你们男的都这样吧?”她一脸调侃的看着他,“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去哩。”
方绍伦笑笑不反驳,他当初年少气盛想去见世面,顺带躲躲张三的纠缠,才跑去东瀛,如今两人情在浓时,哪里还抛得下?
他一走大半个月,他还怪不习惯的,晚上总要在那张大床上翻来滚去好一会才睡得着。
有一晚做了个梦,梦里张三紧紧箍着他,赤裸的臂膀钳着他,又亲又吻又舔,说尽了好话,做尽了坏事。
等他醒来,唯余满腔惆怅与一团脏污。
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,魏静怡在一旁笑道,“叹啥气呀,是不是因为伦敦路途遥远,无翅可飞?”
大姐,看破不说破行不行?
魏世茂从花园那头走过来,叫道,“绍伦,今晚到‘卡尔顿’跳舞去?又捧了几个头牌出来,里头有个简直是绝色……”
那地方,不到万不得已,方绍伦绝不肯去,日常经过都恨不得绕道走,摇头道,“不去。”
“哎,”魏世茂很是失望,“你们这一个个的也太不称意了。四爷见天泡在群玉坊,建斌出差,文珏出国,你这在家的也不捧场……”
方绍伦眉心一动,“文珏又出国了?”
“是呀,回伦敦了,说要给三爷当翻译。”魏世茂随口道,“你不知道这事?”
“我现在知道了。”方绍伦勾了勾唇。
大少爷回到公寓,先喊过赵武来问,“知道你们三爷跟谁一块去的英国吗?”
“不是伍小姐吗?是伍爷再三叮嘱……”
方绍伦不耐烦的摆摆手,示意他下去,张三这王八蛋要瞒着,自然是不会跟赵武说了。狗胆不小!都在沪城地界混,难道不知道撒谎是很容易穿帮的吗?!
他从不怀疑张三对他的感情,但张三那套利益交换的理论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情,他同样深知。
有时候爱是一回事,忠诚又是另一回事。
他气冲冲跑回房间,把张三的枕头和留在床上的睡衣通通丢回隔壁。自从他住进来,张三只有衣物到了隔壁,因为他那些华服委实太多,人哪个晚上不在他房里歪缠?
方绍伦越想越生气,将柜门拉开,把那些斗篷、大氅全都摔地上,又狠狠踩了几脚!王八蛋!
赵武在楼下听到“乒乒乓乓”的动静,等大少爷睡下了才敢溜上来查看。
第二天,方绍伦仍是自己骑马去沪政厅,他便收拾了衣物,送回“霓裳”刷洗。
霓裳姑娘抖着大氅上的水貂毛领,叹道,“你可得赶紧跟三爷说这事,看样子大少爷气得不轻。”
可张定坤在船上,哪里联系得上?等他踏上岸,打电话过来,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。
头一个电话,方绍伦没接到。
婚期临近,魏家发奁,袁家接嫁。袁闵礼带了人马,到沪城来点数嫁妆,方绍伦当然要从旁襄助。
魏家准备的妆奁十分丰厚,按旧时习俗,足足六十四抬。
轿夫抬着,绕内城一周,再送上火车。
魏司令既无嫡庶之分,也无男女之见,对魏六小姐的疼爱都凝聚在了一抬抬嫁妆里头。
方绍伦带了人马,沿街清场。既是给袁魏两家做脸,也是维护秩序。
沪城人口众多,又喜欢看热闹,碰上红白喜事,便是人山人海,不看着些,磕着碰着或是发生踩踏,总于喜情有碍。
方绍伦骑着马,跑上跑下,六月天的制服虽然薄,也很有些穿不住,只得解开两颗纽扣,又挽起袖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