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定坤叹口气,拍拍她肩膀,“与虎谋皮,你千万要小心些。”他妹子的志向他很清楚,多说无益。
他就没有这么大格局,一颗心劈成了两瓣,一半惦记着发财赚大钱,一半牵挂着他家大少爷,哪怕夜夜笙歌,也没法尽兴。
这一晚跟韩文君以及新闻界几个朋友喝酒聊天到半夜,回到公寓,却见客厅里亮着灯,沙发上有一抹熟悉的背影,顿时一阵狂喜,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,“绍伦,你回来了?”
他回沪城有的是地方住,不说私宅,伍公馆都有他的卧房,但他仍旧住回了复兴路的公寓,晚上睡在大少爷的床上,怀里抱着大少爷的枕头。
尽管闹了一场,他远走印缅,潜意识里这栋公寓仍然是他和大少爷的家。
尤其进门看到什么都没有变,沙发上有大少爷爱用的抱枕,房间床上是他们共用的被褥,衣柜里挂着大少爷的制服,这一切都令他欣喜若狂。
然而转过沙发,看清大少爷的面色,却吃了一惊:乌发蓬乱、满面憔悴,脚底下一地烟头。
他提起了心,蹲身握住大少爷手掌,“是不是老爷子……”
方绍伦甩开他手,红着眼睛站起身,颤声道,“闵礼的腿,是不是你干的?”
张定坤松了口气,跟着站起来,“他还有脸跟你告状?”
“是不是你?”
“是!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为什么?!你心里清楚!”张定坤冷笑连连,他喝了不少,酒意上头,愤懑令他脱口而出,“他碰你这事,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?”
方绍伦面庞涨红,低声嘶吼道:“你有事瞒着我没有?你骗过我没有?”
张定坤语塞。
方绍伦重重一拳向他胸口砸过去,张定坤攥住他拳头,卸了点力道,“你他妈疯了!为了他打我?”
拳头“咚”一声敲在他胸口,方绍伦攥着他的衣襟滑了下去,蹲在地上,又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。
张定坤赶忙攥住他手掌,“你抽自个干什么?想抽还是抽我吧!”他看着他的神情,觉察到了异常,狐疑道,“怎么?他——死了?”
“你!”方绍伦不可思议地瞪了他一眼,揪着头发捂着脸,深深地叹气,“你那一枪不光引发感染还造成了神经损伤,约翰逊说他的左腿可能会不良于行……”
“瘸了?”张定坤愣了愣,“呃,他这个运气……好像不太行……”
“你还说得出这样的话!”方绍伦站起身推搡他,“你知不知道这对他的家人是多大的打击?静芬因此动了胎气难产大出血!差点一尸两命!”
张定坤这才有些愧色,皱紧眉头,“孩子没事吧?”
“多亏是在医院里!”而且是在圣约翰这样的大医院,魏司令亲自到场,医院调集最顶级的人力物力,才算保得母子平安。
张定坤松了口气,大人造的孽没有殃及孩子就好。他伸开胳膊箍住方绍伦,“这事是我莽撞了,应该打他一顿的。”断几根骨头总比瘸条腿强一点。“你别生气,回头我使人问问他,是想还我一枪还是让我赔偿,让他划个道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方绍伦气得吐血,攥着他胸口衣领,“这事魏家牵扯进来了你懂不懂,闵礼还替你遮掩!不肯说是谁动的手,但魏伯伯肯定不会罢休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知道知道他的好女婿都干了些什么好事,”他顿了一下,“我是说他跟苏娅萍……”
“张三!”方绍伦眼里要喷出火来,“你不是法官不是神!谁都没有权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别人!他跟谁有什么纠葛都跟你没关系!”
“他动我的人就跟我有关系!”
“谁是你的?我不是你的所有物、附属品!”方绍伦怒目而视,“这事跟我有关,你是不是该跟我打个商量……”
大少爷不承认是他的人,张定坤顿时来了火气,“跟你商量就是息事宁人!我还不清楚你!跟你说过多少次姓袁的不是什么好人!但凡听进去一句也不至于跟人滚一块去!他动你哪了你说清楚,要真让他上手了,何止一条腿,老子要他的命!”
“你!”方绍伦气得浑身颤抖,恨不得跟他打一架,但也晓得不是对手,转身就走。
张定坤见机快,一把从背后抱住他,“绍伦,我说错话了,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……是我冲动了,我们这么久没见了,不要吵架行吗?我想你,很想你……”
他双手牢牢地禁锢住他,用柔软的唇畔去蹭他的耳廓,软语低声,“绍伦,你别生气,是我错了……”
大少爷吃软不吃硬,止住步伐但显然气愤难平,掰着他的手腕,“松开!”
张定坤稍稍解开桎梏,叹气道,“你就给我两耳巴子我也不能放手。绍伦,你不要同情姓袁的,他有今天是咎由自取!他对你没安好心,这事肯定蓄谋已久……”
方绍伦转过身,“你为什么总这么说他?”
“你不清楚你们两家的恩怨,他肯定是知道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