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来一摞订单。”这年月只要有钱赚,谁还管放不放假呢。
迈入大门,两侧一排排整齐的货栈,堆满了成捆的棉花和打包好的棉纱。其中一间敞开着,几个戴着蓝布大帽的工人正往货架上堆货。
袁闵礼领着周家两个表兄从一栋厂房中走出,看见方绍伦,露出个难掩喜悦的笑容,“回来了?”
他精心打理的厂子,正想显摆给在意的人看。他招手示意方绍伦跟他走,新修的厂房,地面统一水泥浇筑,墙壁上挂着“实业兴国/信誉至上”的生产标语,一排排织机整齐地排列着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。
“新上了六百张!”袁闵礼比了个手势。齿轮飞速旋转,皮带在轨道上快速滑动,空气中弥漫着棉花的纤维,在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射下,形成一层淡淡的雾气。
工人们统一穿着粗布工作服,头上戴着布帽,脸上竟然都戴着口罩,只露出一双眼睛。一双双或粗糙或宽大的手在机器间熟练地操作着,将棉花送入,将棉纱抽出。
方绍伦看着这番欣欣向荣的景象,不得不对袁闵礼表示佩服。他耳畔回响起他爹的感叹:“……行商创业讲究天分,不说张三,袁家那二小子都比你们兄弟俩强多了……”
方学群精明一世,两个成人的儿子,却是一个耿直一个木楞,大概是他人生最大的遗憾。
周家两个表兄领着和夫四处转悠,袁闵礼则带着方绍伦走进新落成的办公大楼。
这栋两层的建筑比厂房修得精致,外墙刷着淡黄油漆,内室挂着白色窗帘。厚重的大门半敞着,阔大的办公桌边是一列整齐的文件柜。
方绍伦随手抽出来一本,上头密密麻麻地记录着生产数据。抛开家族观念,作为管理者,袁闵礼的确比方绍玮出色。
“闵礼,棉纱厂交给你经营管理,是个十分正确的决策。”他由衷感叹,沉默片刻,又道,“以后就靠你了。”
袁闵礼愣了愣,“绍伦……”
办公室的门被叩响,一道窈窕的身影跨进来,拍掌笑道,“大少爷也在这里!张三爷、袁二爷,我们这请客的席面可太阔气了!”
从门口踏进来一双俪影,竟是赵书翰和董毓菁。赵书翰穿着长衫,仍戴着黑框眼镜。董毓菁则盘着发髻、穿着夹棉的旗袍,脖子上系着大红围巾。
“哟,二位教授大驾光临,”袁闵礼招呼二人在沙发上坐下,“我这商贾逐利之地,今日竟有芝兰入室,满座生香呀。”
小丫头端着茶盏在门口探头探脑,袁闵礼挥手示意她退下,烫杯煮水,亲自沏茶。
方绍伦久未见二人,也露出欣喜的笑容,“学校还没放假吗?我听灵波说,药厂那些水电设施都是赵教授帮忙设计排布的,还没谢你哩。”
“早放啦,”董毓菁歪头冲他笑道,“我们到府里送帖子,老管家说大少爷往厂里来了,倒正好,袁厂长这份也一并落妥了。”
赵书翰拱了拱手,“举手之劳,谈何谢字。”他从随身的布兜里掏出两张请柬,方绍伦接过展开,娟秀的簪花小楷写着后日在“玉楼东”设席,一看就出自董毓菁的手笔。
袁闵礼在一旁笑道,“绍伦你还不知道吧?书翰和毓菁上个月举行了婚礼。”
“哦?怎么没人通知我喝喜酒?”大少爷倍感惊喜,“郎才女貌,这可真是天作之合!”
“在老家办的婚宴,路途遥远就没有劳动诸位。”赵书翰在课堂上历练了两年,口舌比之前伶俐多了。“所以趁着年底,张三爷、大少爷都回来了,袁厂长想必也比平时松快些,想请诸位一块吃个便饭,不知道肯不肯赏脸?”
张三爷和方家大少爷为抢方家大少奶奶婚礼上大打出手的闹剧,月城自然是无人不知的。但赵、董二人又不同,董校长与柳宁有同志之谊,又将赵书翰和董毓菁也发展成了组织中的一员,平时多有沟通,两人虽然对内情知之不详,但至少不会听信传言。